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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我作證,案發時,是被告蓄意持刀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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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局長的吩咐很快傳達下去,圍堵在審訊室門口的警察們立刻放開了不顧一切往裏沖的男人。

段子佩目光陰寒地瞪了他們一眼,整著自己的衣襟,冷哼一聲大步邁進審訊室。

段子矜聽到外面的動靜,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見到阿青時楞了片刻,“你的臉?”

男人擡手抹了下嘴角輕微的血漬,“死不了,你怎麽回事?”

段子矜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有意粗略了和江臨有關的部分。

阿青聽完後眉頭都快打成結了,先是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確定她沒受傷後,才冷冷地擠出一句:“姚貝兒,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段子矜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頭疼地揉著額角,“我不懂的是,她為什麽這麽恨我。”

這幾小時裏,她反覆思考姚貝兒將刀刺過來時那清晰濃烈到滲進空氣裏的恨意,還有那雙布滿猩紅血絲的眼眸。

段子佩對這件事也是一知半解,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嗤道:“一個瘋女人做事還能有什麽理由?知道她瘋了你還去招惹她,我看你也是自找的!”

段子矜抿著唇沒說話,也沒告訴他,她為什麽甩姚貝兒兩巴掌。

對面的男人蹙了下眉,好像這才發現了什麽不對勁,“江臨呢?”

悠悠已經在警察局裏呆了幾個小時,以江臨的行事風格,都輪不到他找到這裏,江臨早該把悠悠帶出去了才是。

女人輕描淡寫道:“他有些事,在忙。”

段子佩猛地拍著桌子站起身,“你都坐在這了,他有什麽事比你還重要?是不是非要等到你被判個刑他才舍得抽空撥冗露個臉?”

“阿青,你坐下。”段子矜皺眉看著他,審訊室裏安靜得過分,她好半天沒聽到有人說話,一下子被他的分貝震得耳膜有點疼,“這件事他肯定有他的計較,我相信他不會就這樣把我丟在警察局裏不聞不問的。”

“你相信?”段子佩擡手捂著臉,忍無可忍的語氣,“你還相信?他都差點和那個叫姚貝兒的女人滾上-床了你還相信!”

說著,他忽然放下了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等等,姚貝兒為什麽會在醫院?江臨出了車禍她為什麽會在醫院?你甩她巴掌難道是因為……”

段子矜單手托著下巴,語調溫涼平靜,“因為她當著我的面勾引我老公啊。”

段子佩,“……”

他把來龍去脈稍稍理了理,猛地捕捉到了最敏感的地方,“所以,當時她不但勾引了,還勾引成功了?”

否則以悠悠的脾氣,對姚貝兒絕對到不了動手的地步。

段子矜撇了下嘴角,不置一詞。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雖然現在的一切都好像指向了江臨變心的方向,但她還是莫名覺得,一切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這麽簡單。

尤其是那個姓李的處長,他為什麽要帶她走?難道他才是江臨派來接她的人?

他所說的“上面”,指的又是誰?

“阿青,再看看吧。”段子矜握著他的手,淡淡地話音,像是安慰,也像是勸解,“我想他現在可能是有什麽事情走不開,或者在忙著準備開庭審理的證據,出事的是姚貝兒,她怎麽說也是公眾人物,又在江臨的病房裏受了傷,加上先前他們的緋聞就已經吵得沸沸揚揚了,這件事沒這麽容易壓下去的。開庭受理也算是給公眾一個交代。”

段子佩看到她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那漸漸圓潤起來的鵝蛋臉就已經迅速削瘦下去,精神好像頃刻間變回了剛從歐洲回來時那麽萎靡憔悴,臉色也蒼白得可怕,卻還強撐著安慰他,心裏無聲揪緊,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可是這會不會對你不利?”

段子矜莞爾一笑,手心撫摸著凸起的小腹,“江臨還能讓我一個孕婦去坐牢嗎?何況,我本來就是正當防衛,你放心吧。”

“我還是不放心。”他道,“現在還沒定案,他們不能拘留你,我帶你走。”

段子矜剛要答應,可又看到門口那些虎視眈眈的警察,各個都臉色不善地盯著阿青,瞬間又犯了難。

她當然也想出去,也想找江臨問清楚,可是阿青若是在警局裏犯了事,那不是等於往槍口上撞嗎?

而且……

這一整天,她一直避免自己去回憶上午江臨在病房裏對她的態度。

不,不會出事的。

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如果連這點信任都不給他,就枉費了那個男人對她的一片情深。

段子佩看到她褐瞳裏深深淺淺的光斑,就猜到她一定是想到了那個男人。這世界上再沒有其他人能讓冷靜自持的悠悠露出這樣時而喜時而悲的目光。

他到底還是擡手摸了摸她眼底拉長的青灰和倦色,嘆息般低聲問:“江臨這樣對你,你就真的不傷心嗎?”

“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但是傷心解決不了任何事。”段子矜淡淡一笑,嘴角揚起的弧度像一張素白的紙,幹凈又純粹,“我和他,早就過了相互猜疑的時候,他這段時間可能在工作上遇到了什麽麻煩,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拖他的後腿。你明白嗎,阿青?別去找他,也別給他搗亂,我現在只想趕緊開庭,把事情向法官解釋清楚。如果他騰不出手來救我,我必須自己想辦法為自己開路,否則我一直留在這裏,他也會擔心的。”

段子佩沈著眼眸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過等這件事情過去,我肯定會好好和他算這筆賬。”段子矜捶著自己的小腿,不悅地咕噥,“這鬼地方的椅子這麽硬,到時候搬一把回家讓他跪個三天三夜好了。”

段子佩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嗓音很低很深,“嗯,等你的案子審完了,我就把你帶回家,買十把椅子擺在門口讓他跪,跪不碎別想帶你走。”

段子矜撲哧一笑,懶洋洋地卷起自己的發梢掃著臉頰,“好啊,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江臨,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

從警局出來後,段子佩到底還是不放心,去找了趟唐季遲。

得到的消息卻是唐季遲那邊好像有什麽非常重要的事,回了英國。

他忙給他打了個電話,唐季遲一聽悠悠出事的消息,語氣立馬寒冷下來,“什麽時候開庭?”

“三天後。”

他的呼吸都仿佛沈重了許多,想了半天才道:“好,我一定到。”

說完,又問:“江臨現在也不在國內吧?”

段子佩一怔,很快瞇起了眼眸,“他在。”

這下輪到唐季遲怔了。

好半天沒聽到他說話,段子佩不禁追問:“你為什麽覺得他不在國內?”

語氣聽上去好像還很理所當然似的。

唐季遲輕描淡寫道:“沒什麽,我只是隨口一問,我還有事,先掛了。”

說完,也不等段子佩有所反應就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書桌上。

一屋子長輩和家族中頗有名望的人紛紛看著他,“出什麽事了?”

唐季遲坐回沙發上,端起了茶杯,黑白分明的眼眸被裊裊的霧氣虛化,眼角幾分犀利之色,在微彎的弧度中藏得很深,“江家的繼承人,還在中國,沒有回來。”

“什麽?”有人立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五天後就是推選教皇的秘密會議,江家難道要放棄了?”

“他被其他事纏上了。”唐季遲淡淡放下茶杯,心中暗忖,不知道是因為悠悠的事,還是出了什麽其他事。

又有人冷笑,“他來了也沒什麽用,現在權利最大的四支就是唐家、Leopold家、威廉家和江家。先前季遲已經借江臨那小子的手,把威廉家的勢力大大削弱,前陣子Leopold家每天困於國際法庭自顧不暇,和江家原本牢不可破的盟友關系也被瓦解。現在我們唐家可以說是穩操勝券,江臨回來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對椅子上神色如常,淡然啜茶的男人投來了欣賞的目光,“季遲賢侄這招可真是高明!”

唐季遲沒什麽表情,臉上是一派不顯山不露水的深沈,簡簡單單坐在那裏,便是滿身令人臣服的王者氣魄,眼裏浮動的霧氣讓人格外捉摸不透。

他聽了來自各方各面的讚賞,也沒有任何喜悅和波,只說:“三叔不用把我看得太高,我和威廉家的少爺、Leopold家的大小姐有點私仇,就算不借江家的手,我也必不輕饒。”

被他點了名的男人臉色略顯尷尬,反倒是首位上的老人開了口:“你和他們有什麽私仇?”

“這件事,就不勞煩爺爺過問了。”唐季遲站起身來,“現在他們鷸蚌相爭,唐家形勢一片大好,就算不用孫兒出面,這聖座的位置,想必也不在話下。”

老人微微瞇了眸,鷹眸中透出矍鑠的光,“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告知爺爺和諸位宗親一聲,處理完手頭的事,兩天後我要回國。”他不卑不亢道。

告知,不是詢問,亦不是商量。

直到唐季遲已經拉開雕花的拱形大門從會議室裏走了出去,屋裏還是沒一個人能從他懾人的氣場中回過神來。

三天,段子矜一直被關在像個看守所一樣的地方。

與其說是關,倒不如說是換個地方照顧。

她沒有被和其他臨時看押的犯人關在一起,而是擁有一棟獨立的小樓,這裏不缺吃,不缺穿。除了她不能出去、別人也不能進來看她之外,她這三天過得還算輕松,每天甚至會有醫生來為她檢查身體。

三天後,終於到了開庭的時候。

段子矜是被陸君昊開著他那輛軍用悍馬親自開道送上法庭的。

法庭前已經聚集了很多記者,似乎都覺得這個陣仗很嚇人,楞了幾秒,開始不停地拍。

陸君昊穿著制服,帶著警帽,身材顯得格外挺拔威嚴,棱角分明的俊臉被墨鏡遮了一半,只能看到他高蜓的鼻梁和岑薄的唇。

他下車時,車窗外閃光燈幾乎旖旎成了一片海。

而他此時滿面肅然,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英氣,和那天在警局裏與李處長針鋒相對時那一副痞子模樣大相徑庭,讓人很難分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男人微微揚了下頷,手底下的人會意,立刻上前來幫段子矜拉開車門。

門開了,她還沒下車,外面的快門聲又開始此起彼伏地響。

誰都知道,動手傷人的是江太太。

那個低調得像不存在,卻讓全郁城的女人嫉妒得發瘋的江太太。

像是終於厭倦了面前蒼蠅般的記者,單手扶在車上的男人迅速從腰間取下了手槍。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砰”的一聲槍響就蓋過了按快門的聲音。

在場所有記者同時閉著眼睛縮起了脖子,甚至還有人尖叫出聲,不過很快大家就發現,男人手中冒著硝煙的槍口是沖著天的。

記者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把槍底下從來不留活人,誰再拍一個試試。”男人低沈又冷漠的嗓音傳入每個人耳中,警告的意味格外清晰。

在法院門口鳴槍示警,陸君昊大概是第一個。

“江太太,得罪了。”小警察在她下車前,從腰間取下一副手銬,拷在了她的雙手上,又遮了一塊黑布。

帶上手銬的“哢嚓”聲讓段子矜的心仿佛被什麽穿過般,疼得厲害,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緊緊地抿上了唇。

她低著頭走下車,法院前數級臺階,小警察見狀就要扶她,卻被男人的嘲弄聲打斷:“懷個孕又不是斷了腿,自己不能走?”

段子矜心中五味雜陳,倒也沒太在意他是什麽態度,自己慢慢走了上去。

身後很多人在看她。

很多,很多,都在竊竊私語地議論。

直到站在法院門前、被國徽反射的陽光刺了眼睛時,段子矜才恍然間記起來,她好像真的捅傷了人,真的,犯了罪。

盡管這不是她的初衷。

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難堪的時刻了,比幾年前在美國被海關扣下、比上次因為母帶的事情上法庭,更加讓她顏面無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江臨的夫人,她是段子矜,而她今天出現在這裏,成為人茶前飯後的笑料談資,是因為她捅傷了自己的情敵。

真的好恥辱。

或許是她前半生過得太優秀,太順風順水,所以才在遇到江臨後,從裏到外,從身到心,從這張臉到她的名聲,都要受一邊地獄般的酷刑才算夠。

她咬著牙走進了法庭,一眼就看到原告席上,坐著輪椅出現的姚貝兒。

許多簡單的案子不需要陪審團,而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麽,陪審團上坐了很多人,坐滿了人。

每個人都是西裝革履,面色嚴峻,正襟危坐的樣子。

還有阿青和……唐季遲。

他們二人的視線一瞬不眨地落在段子矜的手上。

段子矜心裏那股羞愧的感覺幾乎要溢出來。

她不禁握緊了手,指甲嵌進了掌心。

大概每個驕傲的女人都無法忍受自己在別人面前露出這種狼狽的樣子,這與她喜不喜歡唐季遲無關,只是單純的,做慣了長輩眼中的好孩子,同齡人心裏的佼佼者,她段悠向來是驕傲又不可一世的,落到這個境地……

呵,可悲。

陸君昊跟在她身後走進來,進了法庭便摘掉了警帽和墨鏡,掃了眼陪審團上的人,眸光重重地沈了下去。

“陸局,好久不見。”有人冷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令尊身體還好?”

陸君昊亦回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托您的福,我爸一切都好。”

說完,他走上前去摘掉了段子矜手上的黑布,那泛著冷光的手銬就這樣直白而毫無遮掩地呈現在所有人眼中。

段子矜閉了閉眼睛,呼吸一窒,所有的力氣都用來維持自己的雙腿穩穩站直,不能在他們的目光中癱軟在地上。

上一次上法庭的時候,她不覺得有什麽,因為那時候江臨沒有讓任何人陪審,甚至法院的判決也不過是走了個過場,法官對她的態度亦是溫和有禮。

可現在,原告方被她傷了的女人坐在那裏,精致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病態,法官面容肅整,兩邊的律師都嚴陣以待。

而她,帶著手銬站在最丟人現眼,被人唾棄的地方,站在直面法官的牢籠裏。

忍著。

段子矜在姚貝兒充滿恨意又暗自幸災樂禍的眼神裏,生生吞下了淚。

她不會忘記兩次被逼上法庭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突然想起米藍曾經問她要不要把姚貝兒徹底擊垮時,她對米藍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是她錯了。

倘若放虎歸山終為患,她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這麽善良?

一場真正的審判開始了。

現在是她,被釘在十字架上。

法官的每個問題都仿佛在她心上抽著鞭子,一下下,血肉模糊。

刀上的指紋不是證據,病房裏沒有攝像頭,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證人席上的那個男人。

那個段子矜從進了法庭就一眼沒看過的男人。

江臨。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情不敢回頭看他,怕在他眼裏看到沈痛和關懷,那會讓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信他,愛他,不代表不怨他。

段子矜以為自己能平心靜氣地面對他,能通情達理地找一切可能的理由為他的行為開脫。

可是當她站在眾矢之的被人議論嘲笑的時候,當她一直以來捧在天上的自尊被人扔在地上一腳一腳地踩的時候,她發現太難了。

她有些恨了。

段子矜閉著眼睛,聽到法官身邊的助理說:“請目擊證人發言。”

身後的男人從證人席上站了起來,嗓音是他一貫的低沈和醇厚,如同在廣袤的寰宇中,起了淡淡的風。

“案發時原告和被告起了口角,被告打了原告兩個耳光,第三個耳光被我阻止,她心生恨意,用桌上的水果刀,捅傷了原告。”

段子矜微閉的眼眸猛然睜開,霎時間就回了頭。

正好對上男人毫無情緒,也沒有起伏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她仿佛被一劍穿心,又仿佛沒聽清他的話,“你說什麽,江臨?”

對上女人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江臨淡若遠山的眉眼仍舊沒有半分動容,他一字一字重覆道:“我作證,案發時,是被告蓄意持刀傷人。”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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